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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问“老子故里谯城区安溜镇说”

laozi2年前 (2022-06-21)故里争议17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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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读曾传辉先生大作《老子诞生地历史定位、沿革及其认可漂移之考述》(载《世界宗教研究》2011年第6期),再三研读,十分惊讶。国人皆知老子故里在今安徽涡阳,一说河南鹿邑。方今两地争论稍事平息,讵料平地风波,曾先生又提出“老子故里谯城区安溜镇说”,两地皆非,惟我是真。细读曾文,罔顾事实,立论无据,文字错乱,疑点重重。老子故里之争,事关重大。就曾先生提出的问题,我们被迫不能不逐一辨明是非,以正视听。

一问:孔子“乃南之沛见老聃”的“沛”在哪里?

曾先生开篇就举出关于老子出生地的最早记载《庄子·天运》孔子“乃南之沛见老聃”及《庄子·寓言》“阳子居南之沛”,说明“沛”地面大着哪,不只是你们涡阳在沛地。他说:“春秋战国时,沛不是县置,沛泽附近的地方统称沛地,其范围较大,相当于西汉沛郡所辖的地域,下辖相县、萧县等三十多个县,远远超过今天人们所争议的河南鹿邑、安徽亳州市的涡阳县和谯城区了。”

曾先生在这里无视“南”字,犯了“方向性”的错误。让我们看看唐成玄英《庄子注疏》的疏解吧。《庄子·天运》:“孔子行年五十有一而不闻道,乃南之沛见老聃。”疏:“仲尼虽领徒三千,号素王,而盛行五德,未闻大道,故从鲁之沛,自北徂南而见老君,以询玄极故也。”①《庄子·寓言》:“阳子居南之沛,老聃西游于秦。邀于郊,至于梁而遇老子。”疏:“姓杨名朱,字子居。之,往也。沛,彭城,今徐州是也。……”②孔子南往徐州,正是朝着涡阳的方向走来。这是其一。其二,孔子“南之沛”,西汉沛郡领县三十七,他也不是周游沛地,而是只到一个地方,就是相县。因为老子是春秋宋国相县人。相县在今涡阳县境内,早在1991年我就著文考证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沛郡的首府就设在相县。清顾炎武《日知录》卷二十“史书郡县同名”说:“若郡县同名而不同地,则于‘县’必加一‘小’字。沛郡不治沛治相,故书沛县为小沛。”③可见,孔子“南之沛”,就是到相县来,也就是到老子故里今涡阳来。

对庄子的这两段话作深入探讨,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孔子“南之沛”,能解作到谯城区去吗?

二问:“清代的惠济河”就是“谷水”吗?

据《水经注》卷二十三记载,谷水流入涡河处有老子庙,有九井,因此谷水就成为老子生地的地标。先是涡阳与鹿邑方面都说谷水在他们那里入涡,而今曾先生又说谯城区的惠济河是谷水,这样,谷水就成为三方争论的焦点之一。这个问题不可不辨,也是可以辨析清楚的。曾先生说“清代的惠济河就是谷水”,有什么根据呢?他说:

“谷水在宋代曾叫濑水,今惠济河之名始于乾隆六年(1741),由皇帝所赐;宋清之间曾用名现已查明有二,一曰汳(bàn)水。

惠济河,即汳水也。自中牟县西十里铺,出贾鲁河,迳祥符、陈留、杞,入归德府、睢州、石(柘)城,至江南亳州。乾隆六年,上命查勘河道,开浚两岸,赐名惠济。二十二年,复挑浚深通,永资利赖。按河道旧在中牟县十五里堡,二十六年,因黄水漫溢,淤成平陆。二十七年,于西十里铺改建滚水坝。二十九年,因坝底高出水面,河身淤塞,不能分泄贾鲁之水,改建石闸。(《大清一统志》卷一百四十九)

按,汳水《春秋》称‘邲’,《汉书·地理志》谓‘卞水’,《说文》为‘汳水’,后人避‘反’字改为汴,今称汴河。按《水经注》的记载,蒗菪渠于浚仪县东(在开封境内),其东导者为汳水,至蒙县为获水,又东至彭城县入泗水;蒗菪渠自大梁城南南流为鸿沟,一路接纳东南向的沙水、颍水、涡水、淮水等河。《大清一统志》将东南流向的惠济河曾用名定为汳水,明显与《水经注》等古志相左。可见,谷水之名早在清代之前就已经失传。”

以上我将曾先生这段话一字不差地抄录出来,免得他说我片面地引用,曲解了他的意思。就是这同一段话,我的理解与曾先生恰恰相反,适足以证明惠济河不是谷水。曾先生将《水经注》卷二十三全部读完,就明白了他错在什么地方。《水经注》卷二十三讲了“阴沟水”、“汳水”、“获水”三条河流,只在讲“阴沟水”下游濄水时讲了它的支流谷水,后面讲“汳水”、“获水”时再也没有提到“谷水”了。可见,“谷水”与“汳水”毫不相干。曾先生既然说:“惠济河,即汳水也。”那好,怎么能说“惠济河”是“谷水”呢?曾先生连《水经注》卷二十三都没有读完,以己之昏昏,率尔操觚,指鹿为马,这是怎样一种文风啊!

曾先生以下还引用《河南通志》、《行水金鉴》、《皇朝文献通考》等书有关记载,皆游谈无根,不足为据,就不多费笔墨说它了。

附带指出,曾先生引用《大清一统志》“惠济河”一段,文字、标点、读音也都有误。文字有12处错误,如“安徽”误作“江南”,“复加挑浚”误作“复挑浚深通”,“上命查勘河道”六个字衍;“归德府、睢州、柘城”三个地名是从属关系,不是并列关系,两个顿号是多余的;“汳水”的“汳”读作Biàn,却注作bàn。曾先生在向我们大讲“汳水”的时候,他连字音还读不准呢!

三问:涡阳“武家河”不是“谷水”吗?

有一条河打从涡阳老子庙西北流来,自北而南,再折而向东,注入涡河。这条河今名武家河,它就是《水经注》记载的谷水。但至今有些人不承认,说谷水是从亳州西流入涡河的,涡阳在亳州东,武家河怎么能是谷水呢?问得有道理。但这个话似是而非,如果不是怀有偏见,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谷水是从什么地方注入涡河的呢?先看《水经注》卷二十三:

“濄水又东迳鹿邑(鸣鹿)城北……濄水又东迳武平县(鹿邑)故城北……濄水又东迳广乡城北……濄水又东迳苦县西南……濄水又东北屈,至赖乡西,谷水注之。……谷水又东迳苦县故城中,水泛则四周隍壍,耗则孤津独逝。谷水又东迳赖乡城南,其城实中,东北隅有台偏高,俗以是台在谷水北,其城又谓之谷阳台,非也。谷水自此东入濄水。

濄水又北迳老子庙东,庙前有二碑,在南门外。汉桓帝遣中官管霸祠老子,命陈相边韶撰文,碑北有双石阙甚整顿,石阙南侧,魏文帝黄初三年经谯所勒,阙北东侧,有孔子庙,庙前有一碑,西面是陈相鲁国孔畴建和三年立,北则老君庙,庙东院中有九井焉。又北,濄水之侧又有李母庙,庙在老子庙北,庙前有李母冢,冢东有碑,是永兴元年谯令长沙王阜所立。碑云:老子生于曲濄间。濄水又屈东迳相县故城南,其城卑小实中,边韶《老子碑》文云:老子,楚相县人也,相县虚荒,今属苦,故城犹存,在赖乡之东,濄水处其阳,疑即此城也,自是无郭以应之。

濄水又东迳谯县故城北,……濄水又东南迳城父县故城北。沙水枝分注之,水上承沙水于思善县,故谓之章水,故有章头之名也。东北流迳城父县故城西,侧城东北流入于濄。濄水又东迳下城父北,《郡国志》曰:山桑县有下城父聚者也。”

这是给老子生地定位最早、最可靠、最权威然而也有争议的记载。初步解读:谷水是从赖乡西注入涡河。“赖乡”是汉代苦县地名。在谷水入涡处,有老子庙。从下文“濄水又东迳谯县故城北”来看,谷水在亳州西注入涡河。涡阳则在亳州东120里,秦时名“下城父聚”。(聚,村落)

于是,鹿邑提出给老子生地定位,“要以《水经注》为圭臬”;于是,曾传辉先生提出“《水经注》以涡河流域的河道作为参照系的纲领,对老子故里的定位提供了最为可靠、准确、详细和客观的历史依据”。原因就在这里。乃至今天学界尚有不少人仍然坚持老子故里在鹿邑,原因也在这里。

“老子故里鹿邑”之说,能够因此定于一尊吗?不能。一个课题,文献研究与实地考察相结合,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看看鹿邑太清宫的自然与人文地理吧,与《水经注》的记载完全不相符合。第一,没有谷水;第二,太清宫在涡河南岸;第三,没有九井。三条不占一条。“要以《水经注》为圭臬”,鹿邑人把他们自己否定了。

那么,谷水在哪里?就在涡阳:“谷水就是武家河。”我们这样说,有三条实实在在的根据:

一、《水经》错简。清王先谦《合校水经注》(中华书局2009年影印版)的“出版说明”中说:“早在宋代,已经阙佚五卷,而且从传世宋刻残本中可以看出,当时即出现有严重的错简、文字夺落以及《水经》经文与郦道元所撰注文相混淆的问题。”我想:会不会错简了呢?谷水本从亳州东入涡变为从亳州西入涡了。20多年来,读《水经注》以沉吟,对武家河而兴叹:无语碧波可奈何,《水经》读罢费揣摩。去岁一夕灯下,再读《水经注》,突然眼前一亮:“自是无郭以应之。”也就是说,自相县老子庙以下涡河下游没有城和它相应了。然而紧接着却是写谯县故城:“濄水又东迳谯县故城北”。再写城父县故城:“濄水又东南迳城父县故城北”。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不是昭示我们此处错简了么!应该把上引《水经注》的一、二两段自“濄水又东迳苦县西南”至“自是无郭以应之”,移置到第三段的城父之后、下城父之前,也就是说苦县在亳州东而不在亳州西,这样就恢复了《水经注》的原貌。这样论断,依据有三:1、鹿邑至亳州城60里,其广乡城以东密布着“苦县、赖乡、相县”两县一乡,这可能吗?所以说苦县当在亳州东。2、亳州西,自鹿邑经广乡、苦县、赖乡、相县至谯县,60里密集四县两乡;亳州东,城父至涡阳(今蒙城,那时不靠濄水)150里没有一城。头重脚轻,何以解释?合理的推断就是错简了。3、“自是无郭以应之”,就是一条错简的实据。只有把上引两段话移到城父县故城后,涡河自此以下直至入淮,沿河那就没有城市了。错简,是我从郦道元的话得到启发求证的,是超越前人的一个发现。这样,“谷水就是武家河”,就毫无疑义了。20多年来令我困惑的问题一旦破解,我是多么兴奋啊!错简则造成长期负面影响,严重影响到老子故里的定位与研究。感谢郦道元,是他给我们描绘了老子庙的人文景观与地理特征,使我们得以了解老子庙的真实面貌,他看似闲笔却非常重要的一句交代“自是无郭以应之”,使我们得以找到老子庙的确切位置。这就是我“以郦证郦”得出的结论。

二、实地考察。涡阳的老子庙早在汉桓帝之前就存在了。《后汉书·桓帝纪》:“〔延熹〕八年(165年)春正月,遣中常侍左悺之苦县,祠老子。”注:“《史记》曰:‘老子者,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也。名耳,字聃,姓李氏。为周守藏史。’有神庙,故就祠之。苦县属陈国,故城在今亳州谷阳县也。”上记老子庙在涡阳,多种志书都有记载。如《大清一统志·颍州府》:“天静宫,在亳州东一百二十里福安镇,汉延熹七年建。相传老子生于此。”明碑记载天静宫:“历代鼎迁,载有祀典,而晋唐时犹盛,与东西汉无异。”至元、明时形成以老君殿为主殿,东有天齐庙、问礼堂,南有流星园、圣母殿、九龙井,西有太霄宫、玉皇殿,北有三清殿等十余座房屋的宏大建筑群。此外,灵官殿、诵经堂、钟楼鼓楼、井亭、客房、道士舍、庖库庾厩,无不毕具。占地三千亩,食业数千人,猗欤盛哉!

看看两千多年来流传至今的老子文化遗存吧:有九井;有元代建筑东岳庙;有元、明、清三代石碑以及残碑20余块;有流星园遗址和“古流星园”石匾额一块;有光绪《亳州志》载古流星园图;有李母冢;有1992年发掘的历代老君殿遗址,发现了汉代老子庙残基,出土珍贵文物数百件,其中有“混元降(诞)”石碑残片;有汉砖数百块;有尹喜墓,今存高170厘米、宽80厘米巨石墓门两扇。文物是历史文化的载体,它们在默默地诉说着天静宫的历史沧桑。

简言之:涡阳有水,有九井,有老子庙,和《水经注》记载完全相符。因此可以得出结论:“谷水就是武家河。”

一边是现实,一边是书本。请那些至今仍对老子故里安徽涡阳持怀疑态度的人们好好想一想:你是死抱着书本不看活生生的现实呢,还是相信活生生的现实去修正死的书本呢?再请你深入想一想:是现实会有误呢,还是书本会有误呢?

我们再来考察一下谷水:(1)从涡阳太清宫所在地来看:隋薛道衡(540-609)《老氏碑》说:“对苦相之两城,绕涡谷之三水,芝田柳路,北走梁园,沃野平皋,东连谯国。”寿州方震孺《有明正德崇祯重修碑》记:“□□□□山,绕涡谷二水,芝圃柳路,北走梁园,沃野平皋,西连谯国。”这里只说“梁园”,当然不是西汉梁孝王在今河南开封市东南所建园林,因为谷水不经那里,而是今涡阳天静宫以北三里武家河西岸一个村庄的名字,那里有个渡口就叫梁园渡口。“芝田柳路”是写谷水沿河风光,良田生芝,岸柳成行,向北第一个地方即是梁园。“北走梁园”,证明着谷水的所在,太清宫的所在。“梁园”承载与传承从隋至今1400多年的历史,这就是地名文化的无比价值。(2)从谷水的流路历程来看:《水经注》卷二十三记载的谷水首受涣水于襄邑县东,东迳承匡城东、已吾县故城西、柘县故城东、苦县故城东,凡流经五县。看最后从柘县故城流入苦县故城,如说苦县是鹿邑,则为东南偏南流向;如说苦县是涡阳,则为东南偏东流向。试问:源于河南省的河流有东南偏南流向的吗?何况从柘县到鹿邑并没有这样一条河流。因此可以得出结论:“谷水就是武家河。”

三、专家正名。1998年5月26日,杭州大学地理系教授、第六届全国人大代表、全国著名郦学专家陈桥驿及夫人,应涡阳县委、县人民政府邀请来涡阳考察。陈老不辞劳苦,辗转四地作野外考察,当时他已76岁高龄了。5月30日作老子生地考察报告,并濡墨挥毫题词道:“天静九井皆得之,道统源头豁然知。涡水长流道长在,老子故里就在此。”“川渎播迁古今多,郦书从来费揣摩。幸得九井历历在,谷水就是武家河。”第一首为老子故里在涡阳定位,第二首为武家河正名。陈桥驿教授回杭州后,于次年1月作《〈水经注〉记载的淮河》一文,再一次申述了“谷水就是武家河”的历史性结论:“我在50年代工作的基础上,到涡河沿岸作了一番考察,由于为了与老子故迹相比勘,所以我重点选择了《水经注》记载的谷水。谷水是郦注重名很多的河流,仅在淮河水系中,《颍水》、《渠》、《阴沟水》、《淮水》四篇中都有谷水,我考察的当然是《阴沟水》篇中的谷水。此篇经‘东南至沛,为濄水’注中说:‘濄水又东北屈,至赖乡西,谷水注之’。注文没有记及谷水发源于何地,仅知其在襄邑县东接纳支流涣水,然后流迳承匡城、已吾县故城、柘县故城、苦县故城,到赖乡城而注入濄水,说明谷水是一条流程相当长的濄水支流。因此,在历史变迁的过程中,此水的流路播迁当然是很可能的,但肯定不会完全湮废,被其他河流袭夺的可能性也不大。为此,我在涡阳、淮北、亳州、河南鹿邑等地作了几天考察,对这一带的涡水支流都作了查勘。通过自然地理(河流流向、河床、河谷阶地等)和人文地理(《水经注》和其他文献记载的老子故迹),得到了《水经注》谷水就是涡阳以北注入涡水的支流武家河的结论。”

陈桥驿教授的考察论证,给我很大启示。“幸得九井历历在,谷水就是武家河。”陈老以“九井”定老子生地,这是最简便、最可靠、最科学的方法。说老子生地在涡阳有诸多证据。“九井”是第一证据。“九井”为涡阳独有,他地皆无。有“九井”就证明武家河是谷水,有“九井”就证明天静宫是老子生地。看“九井”两地真伪立见分晓,不看“九井”两地就只能无休止地争论下去。因为只从史志记载来看,涡阳与鹿邑都有诸多记载,就是专家学者也很难鉴别真伪。要鉴别,惟“九井”。我们看涡阳“九井”的沧桑历程吧:始建于春秋时,东晋伏滔《北征记》、南朝宋刘义庆《幽明录》、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唐李泰《括地志》、唐徐坚《初学记》等典籍都有记载。元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臣王鹗奉敕撰《重修亳州太清宫太极殿碑》记载:“太清顷罹兵烬,复值河涡合流,向之仙宫,漂荡无余,但数千年九龙井仅得存耳。”④1991年8月,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专家应邀来涡阳对天静宫遗址进行考察,在流星园里发掘和清理出九井。其中有一口井,离地表3米,井口内壁直径90公分,井深5.7米,是用红褐两色夹砂陶制成的大块板瓦筒缸套制而成,共14层。专家鉴定为春秋时代的井,名曰天下第一井。其他有3口井汉代重修过,5口井宋代重修过。“九井”两千余年历尽劫波而留存至今,堪称天下奇迹。“幸得九井历历在”,这是涡阳人民之幸、亳州人民之幸,乃至全国人民之幸,证明这里是老子故里;也是国内外道教界之幸,证明这里是道教祖庭。

涡阳如果“九井”不存在了,老子故里就将成为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感谢陈桥驿教授指点迷津:“幸得九井历历在,谷水就是武家河。”这真是千幸万幸、万千之幸啊!

四问:“相县、苦县、真源、赖乡、曲涡、曲仁里”在今天什么地方?

说到老子故里,就会遇到一串古地名,上引《水经注》卷二十三就提到“赖乡”、“苦县”、“相县”、“曲涡”四个古地名,此外,《史记·老子传》中有“曲仁里”,唐、宋时有“真源”。“苦县”等在今天什么地方呢?这是研究老子故里争论的又一个焦点。我们看曾先生是怎样给“赖乡”、“苦县”定位的吧:

“如此看来,如果涡河在历史上未曾大规模改道,谷涡交汇处就是今天的惠济河入涡处,也就是赖乡所在地,今天叫两河口。《水经注》记载的老子诞生地就在这一带。……《太平寰宇记》由乐史编撰于宋太宗太平兴国年间(976—983),距亳州太清宫地面建筑消失的时间最近,且有精确的空间距离数字,为我们提供了非常准确的参照。有关老子诞生地的条目见于该书卷十二:

老子祠:崔元山《濑乡记》:‘老子祠,平生时教化学堂故基也。’李母祠:《濑乡记》:‘李母祠在老子祠北三里,祠门内右有圣母碑,东院内有九井。’《述征记》:‘庙内九井,或云汲一井而八井动。’唐乾封元年,册李母为先天太后,因改祠为洞霄宫。太清宫,元元旧宅。今有桧树迹存焉,宫前有阙各高一丈七尺,魏黄初三年文帝所立。(下略115字)……

按,乐史引《水经注》有误,李母坟当在李母庙前。两河口在苦县旧城东南12里,李母坟在苦县旧城东13里,李母坟在老子祠北3里,则老子祠在两河口以东1里。九井在李母庙东院。”

读了这段“奇文”,我不禁哑然失笑。《水经注》卷二十三说:“濄水又东北屈,至赖乡西,谷水注之。……谷水又东迳苦县故城中”。曾先生说:“两河口(也就是赖乡所在地)在苦县旧城东南12里”。对照读读就发现问题了:《水经注》说赖乡在西,苦县在东;曾先生却说赖乡在东,苦县在西。东西易位,两地对调,请问曾先生对此作何解释?曾先生即使不说,我们也明白了:给赖乡定位在安溜镇两河口,不能说苦县在东,东是亳州城了,那哪行?只能说苦县在西,西是河南鹿邑。这样说,县在鹿邑,可乡在谯城区,既否定了对方,又肯定了自己。岂不妙哉!可见曾先生造假,是颇费一番苦心的。这样一来,即使和《水经注》记载相左,也顾不得了。读者诸君不要以为这太荒唐了,还有更荒唐的呢。曾先生引述了《太平寰宇记》卷十二有关太清宫“老子祠”、“李母祠”的一大段话,定位在安溜镇两河口。我翻开《太平寰宇记》一查,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这段话在“真源县”下,有小字注云:“西南五十九里。”也就是说真源县在亳州西南五十九里。可是曾先生把笔杆轻轻一摇,就把“老子祠”从30里外移到安溜镇两河口去了。这比愚公移山省力多了。试问:这就是曾先生所说的“精确的空间距离数字”吗?这就是曾先生所说的“非常准确的参照”吗?我们不读《太平寰宇记》,就被曾先生忽悠了。安溜镇哪里有什么“亳州太清宫”呢?

那么,“相县”、“苦县”、“赖乡”等,在今天什么地方呢?经过20多年研究,我认为都在涡阳境内。依次简述如下:

1、相县:(1)老子是春秋宋国相县人。《庄子·天运》记孔子“南之沛见老聃”,东汉边韶《老子碑》说老子是“楚相县人”,唐陆德明《经典释文·序录》说老子是“陈国相人”,清姚鼐《老子章义序》说“夫宋国有老氏,而沛者宋地”,老子是宋国相县人,今人马叙伦《老子校诂》中《老子姓氏名字乡里仕宦生卒考》说“老子宋之相人”,以上班班可考。(2)《大明一统志》卷七《凤阳府》:“相城:在虹县西北,即商之先相土所居,宋共公徙都于此,汉沛郡治相。”(3)马叙伦说:“所谓相者,即《汉书·地理志》沛郡之相,而《春秋·桓十五年》会于袲者也。”(4)相县故城在今涡阳丹城。《江南通志》卷三十五:“丹城旧县在宿州西南仁义乡。《隋志》云:临涣郡有魏丹城县。”丹城在涡阳县北30公里处,位于浍河支流包河南岸。今丹城有10个相庄,即北相庄、西相楼、西相庄、相圩孜、相堂、东相堂、相楼、相老家、相柿园、南相庄。相老家有相氏祖茔。丹城东的石弓镇还有相庙,丹城南的龙山镇还有大相、二相、三相、董相、相小、相楼6个相庄。这些足以证明这里确是宋相,即春秋时期的袲。

2、苦县:提起苦县,今人多认为就是鹿邑,其实从《水经注》卷二十三来看,鹿邑(鸣鹿)、武平(鹿邑)、苦县三地同时并存,可知鹿邑不是苦县。然自古多有记载苦县在亳州东者,则鲜为人知了。(1)清卢弼《三国志集解》卷一《魏书·武帝纪》注引曹操《让县自明本志令》:“遂荡平天下,不辱主命;可谓天助汉室,非人力也。然封兼四县,食户三万,何德堪之?江湖未静,不可让位;至于邑土,可得而辞。今上还阳夏、柘、苦三县户二万,但食武平万户,且以分损谤议,少减孤之责也。”集解:《郡国志》:“豫州陈国,阳夏、柘、苦。”《一统志》:“阳夏故城,今河南陈州府太康县治;柘县故城,今归德府柘城县治北;苦县故城,今归德府鹿邑县东十里”。(谢锺英曰:“当在亳州东南。”)⑤(2)清顾炎武《肇域志·南直隶·凤阳府》:“亳州:废苦县,在州东十里。废武平县,在州西。”⑥(3)民国四年《蒙城县志卷十一·艺文志》载明代宗伯、汪镗《新建庄子祠堂记》:“庄子之学出于老子,老子为苦人,而蒙去苦仅及百里。”(4)苦县故城在涡阳天静宫西北,今张老家境内,临武家河。这个地方过去认为是扶阳故城。《元和郡县图志》卷七:“扶阳故城,在县(城父县)东北三十六里。汉韦贤封邑。”《太平寰宇记》卷十二:“扶阳故城,在县(城父县)东北三十六里。汉为县,属沛郡。宣帝封韦贤于此,谥曰节侯。又曰《恩泽侯表》在萧。案邑名扶阳,《地理志》云扶阳县属沛郡。”《汉书·外戚恩泽侯表》“扶阳节侯韦贤”后注“萧”。那么,“扶阳”是在城父县东北三十六里的涡阳呢,还是在萧县呢?《大清一统志·颍州府一》认为,扶阳故城,“按《汉表》,扶阳国在萧县,此城名偶同耳,非故国也。”我们认为,扶阳故城当从《汉书》在萧县,此地为苦县故城,这与《水经注》的记载相合。(5)《水经注》说:“相县虚荒,今属苦。”可见两县相近。马叙伦考证沛郡之相在今涡阳,因此苦县自然也在涡阳。(6)汉边韶《老子铭》云:“老子姓李,字伯阳,楚相县人也。相县虚荒,今属苦,故城犹在,在濑乡之东,涡水处其阳。”因为时代不同,行政区划改变,所以又说老子是苦县人。《史记·老子传》:“老子者,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也。”

3、真源:(1)将隋、唐《地理志》结合起来看,真源在哪里就很清楚了。《隋书·地理中》:谯郡,统县六,其中有“谷阳,后齐省,开皇六年复”;淮阳郡,统县十,其中有“鹿邑,旧曰武平,开皇十八年改名焉”。《新唐书·地理二》:亳州谯郡,县七,其中记载:“鹿邑,上。大业十三年,县民田黑社盗据,号涡州。武德三年来降,复为县。真源,望。本谷阳,乾封元年更名。载初元年曰仙源,神龙元年复曰真源。有老子祠,天宝二年曰太清宫。又有洞霄宫,先天太后祠也。”隋代“谷阳”属谯郡,“鹿邑”属淮阳郡;唐代乾封元年“谷阳”更名“真源”。“真源”只能是涡阳,怎么会是鹿邑呢?谷阳——真源——涡阳,这就是结论。(2)鹿邑不是真源,有史为证。《宋史·列传第四·宗室二》:“元偁体素羸多病,上幸真源,时已被疾,恳求扈从。至鹿邑疾甚,肩舆先归。车驾还,临问数四。”⑦又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八十二·真宗大中祥符七年》:“丙子,镇南宁国等军节度使、太保兼中书令舒王元偁薨。自景德后,每有大祀,元偁皆为终献。素羸多疾。及上幸真源,时元偁疾已甚,恳求扈从,至鹿邑先还,上数临问之。”⑧赵元偁是宋真宗的弟弟。读了这两段文字,鹿邑是不是真源这个几十年来争论不休的问题,至此完全可以画上句号了。(3)真源即今涡阳西20公里义门镇。《史记·项羽本纪》:“韩信乃从齐往,刘贾军从寿春并行,屠城父,至垓下。”唐张守节《正义》注“城父”曰:“寿州寿春县也。城父,亳州县也。屠谓多刑杀也。刘贾入围寿州,引兵过淮北,屠杀亳州、城父,而东北至垓下。”又注“垓下”曰:“按:垓下是高冈绝岩,今犹高三四丈,其聚邑及堤在垓之侧,因取名焉。今在亳州真源县东十里,与老君庙相接。”真源在城父东北,正是义门。史学家范文澜认同此说。(4)《括地志辑校》卷三,亳州谷阳县:“苦县在亳州谷阳县界,有老子宅及庙,庙中有九井尚存。”⑨(5)《新唐书·张巡传》:“安禄山反,天宝十五载正月,贼酋张通晤陷宋、曹等州,谯郡太守杨万石降贼,逼巡为长史,使西迎贼军。巡率吏哭玄元皇帝祠,遂起兵讨贼,从者千余。”时张巡为真源令。今义门存玄元皇帝祠旧址。(5)清王敛福纂辑《颍州府志》卷二:“义门集,即唐真源县地。”⑩(7)《涡阳县志》(民国十四年版)载:明嘉靖四十四年亳州同知李先芳撰《重修玄帝庙记》:“据旧志,义门集即唐之真源县,以近老子天静宫故也。”(8)义门旧名庙集,有72庙之说,除少数为清真寺、佛寺外,多数为道教庙宇,如玄帝庙、龙王庙、回龙庙、天齐庙、干柴庙、火神庙等。这里为什么建这么多庙宇,很值得道教界研究。

4、赖乡:涡阳义门即是汉代赖乡。(1)唐封演《封氏闻见记》卷一:“后汉桓帝梦见老子,诏陈相孔寿立庙于苦县,刻石为铭。亳州真源县,即楚苦县赖乡也,汉时属陈国。郭缘生《述征记》云‘老子庙中有九井,汲一井,八井皆动’,即其地也。”⑾(2)义门有一街道居民院墙和地下砖堆中有许多汉砖,即是汉代古城的物证。

5、曲涡:(1)汉永兴元年谯令长沙王阜所立碑云:“老子生于曲涡间。”(2)“曲涡”在亳州东。曹丕《临涡赋》其《序》云:“建安十八年至谯,余兄弟从上拜坟墓,遂乘马游观。经东园,遵涡水,相佯乎树下,驻马书鞭,作临涡之赋。”《赋》开头云:“荫高树兮临曲涡,微风起兮水增波。”这篇《赋》曹丕写他们兄弟随曹操回家祭祖。此写“曲涡”在“东园”,即谯东。(3)清魏源《老子本义》对《史记·老子列传》作了注解。开头注云:“犹老子生于曲涡间云云,尤为详备。赖、厉音之转也。曲涡间即曲仁里也。”魏源认为曲仁里即从曲涡间得名,曲仁里就在曲涡间。(4)“曲涡间”在义门。“曲涡”是涡河大转弯的地方。涡河在义门转了几个弯,小弯约50米,大弯约百米。义门人王占峰同志(亳州市旅游局副局长)说,从城父到义门涡河转了几个大弯,如果划一个大圆,宛如一幅太极图,西端城父在涡南,东端义门在涡北,是阴阳鱼的两只眼睛。这真是一大自然奇观啊!

上世纪90年代初,我们对老子生地的研究得到《辞海》的承认,1999年版、2009年版《辞海》载老子的籍贯,涡阳与鹿邑两说并存。今天,越来越多的海内外人士承认安徽涡阳是老子故里,这里是中华仙都、道教祖庭、天下道源、东方道家圣地。

五问:“亳州太清宫”在什么地方?

从历史上来看,汉代亳州只有一个老子祠,就是汉桓帝延熹八年先后遣中常侍左悺、管霸到苦县来祭祀老子的地方。到了唐代,崇道尊祖。高祖李渊尊老子为先祖。太宗李世民认道教为本家,宗老子为祖祢,其《道士女冠在僧尼之上诏》称:“况朕之本系,起自柱下。鼎祚克昌,既凭上德之庆,天下大定,亦赖无为之功。”⑿高宗李治于乾封元年二月二十八日自东封泰山礼毕,回驾亳州,朝谒老君庙,上尊号为“太上玄元皇帝”。于永淳二年(683年)十二月四日下《改元弘道诏》:“况朕之绵系,兆自玄元,远叶先规,光宣道化。变率土于寿域,济含生于福林。……可改永淳二年为弘道元年,大赦天下。……仍令天下诸州置道士观,上州三所,中州二所,下州一所,每观度道士七人。……”⒀宣诏的当晚,高宗即于真观殿去世。

遵照唐高宗遗诏,亳州置老子祠三所。先已有真源县一所太清宫,还要增设两所。鹿邑是老子往周都洛阳必经之地,他曾在那里生活、学习与讲道多年,留下不少遗迹,自然设置一所。原老子祠东40里,今涡阳顺河也称是老子生地,再设置一所。天宝二年九月,令谯郡紫极宫改为太清宫。这就是亳州境内三个太清宫的由来。真源太清宫为中太清宫,又名天静宫;顺河太清宫为东太清宫,又名天心宫;鹿邑太清宫为西太清宫,又名紫微宫。真源太清宫居中,地位最尊,有谷水、九龙井、流星园、圣母殿、问礼堂等。清乾隆三十九年郑交泰等纂修《亳州志》卷三说:“按天静宫与星园之太清宫,俱殿宇宏深,规模整丽,中塑圣像,道气清严,威仪静穆,足令瞻礼者虔肃有加,迥非今匠所能仿佛。……流星之说自宋时已有之,纵谓生于厉乡,归于鹿邑,此独非诞弥发祥地乎?无始之始,妙探其源,西太清宫当不敢为先也。”

亳州太清宫所在地行政区划变迁:鹿邑,唐、宋、元三代属亳州,所以那里的太清宫称“亳州太清宫”。《明史·地理二》:“河南归德府:鹿邑,府南。元属亳州。洪武中改焉。”元代,亳州属河南归德府,至明洪武中,亳州改属南直凤阳府,鹿邑脱离亳州归属河南归德府。从此,鹿邑太清宫不再称“亳州太清宫”了。涡阳,从春秋到清同治三年(1864年)建县前,太清宫在亳州地,所以称“亳州太清宫”。建县后与亳县同属清颍州府。至2000年亳州建地级市,涡阳又从阜阳市回归亳州。从明至今,称“亳州太清宫”的,只有涡阳太清宫了。

至于曾先生所谓安溜镇“亳州太清宫”,纯属子虚乌有。他举出历朝历代那么多例子,没有一处能够证明在安溜镇,只是盗用“亳州太清宫”之名罢了。《亳州志》明清以来有多种不同版本,昔日编纂者们为什么惜墨如金,不肯写一字呢?安溜镇是不是有太清宫,他们大多是本地人,能不知道吗?要有他们早写了,还能迟至今天轮到曾传辉先生千里迢迢从北京跑到亳州来考察吗?可知,安溜镇“亳州太清宫”只是一件“皇帝的新衣”。曾先生纵有舌端花雨,又怎能平地起玉宇仙宫?

六问:宋真宗作《御制老君赞并序》中的“太清宫”是在安溜镇吗?

曾先生文中说宋真宗赵恒亲谒亳州太清宫后,颁《回京恭谢天地诏》,又作《先天太后赞》,又作《朝谒太清宫颂并序》云:

“太清宫者,介谯都之列壤,滨涡水之鸿渊,因降圣之名区,成集真之靖馆,成汤之国,疆理相望……,景亳州之郊,峙灵区于九井。赞曰:

谯都之壤,涡水之滨,是为福地,实诞圣君。”

曾先生引文,十之七八都有错字。这里短短一段引文,就有六个错字,“因”系“固”之误,“成”系“诚”之误,“靖”系“净”之误,“州”字衍,“灵区”系“灵墟”之误,“九井”系“九去阝”之误。另外,《朝谒太清宫颂并序》,《道藏》题作《御制老君赞并序》。

曾先生引用宋真宗亲谒亳州太清宫一事,是用来证明亳州太清宫在安溜镇的。其实大谬不然,曾先生认真读读《御制老君赞并序》,就知道他又一次错了。有两句话不可不提而被他避开了:“择元辰于摄提,诣殊庭于谯左。”“摄提”即甲寅年,大中祥符七年(1014年),“殊庭”指仙人的居处,“谯左”即亳州东。这两句宋真宗写他朝谒太清宫的时间和地点。这为老子故里在今涡阳提供了又一确证。

宋真宗朝谒亳州太清宫是到涡阳来,再补充两条有关记载: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八十九·真宗天禧元年》:“亳州言修天净(静)宫毕。初,宿州临涣县有天净(静)宫,言李母感星之所也,上将朝谒太清宫,丁谓绘图以闻,遣内侍诣宫设醮,遂诏重修,及是毕工。初割临涣隶亳州,或言其输税不便,于是止取临涣之大李一乡以附亳,而宿人便之。”⒁这可是宋真宗认为是老子生地、“遂诏重修”的。令大臣丁谓绘图、盛度撰碑,惜盛度碑已佚。二、元张起岩《天静宫兴造碑记》追述了唐高宗、宋真宗朝谒亳州中宫当日盛况:“礼折九重,诚倾万室。璇霄企圣,翠华驻跸。青瑶勒铭,鸿休煊赫。”

宋真宗祀老子,在亳州法相禅院留有遗迹。宋王辟之《渑水燕淡录》卷八:“亳州法相禅院矮桧,高才数尺。偃亚蟠屈,枝叶繁茂,不可图状。唐大中年,李待价石记云:‘圆荫三丈余。’距今又百余年,广袤五六丈,为一郡之珍玩,士人目其寺曰‘矮栝’。真宗祀老子,尝驻其下,今御榻尚在,故陆子履诗云:‘先皇玉座亲临地,故老于今涕泫然。’”⒂

再说,曾先生特地引用“景亳(州)之郊”,在文章末尾又引用明刘昌作《老子祠》曰:“乘牛西去不堪招,遗宅荒凉在近郊。”再次强调“近郊”。这是什么意思呢?涡阳有某先生是“老子故里谯城区安溜镇说”的始作俑者,他抓住“郊”字大做文章:“因为说今河南鹿邑‘太清宫景区’和今安徽涡阳‘天静宫景区’是老子诞生地、道教祖庭‘太清宫’用一个‘郊’字去描写,别说是真宗皇帝(赵恒),就是现在四、五年级的小孩子也不会这样写。涡鹿两地的专家们,你们考虑呢?”在他们看来,能用“郊”字描写的只有安溜镇一地了。涡阳天静宫距亳州百里之遥,能不能称“郊”呢?答案是肯定的。《说文》:“距国百里为郊。”四、五年级的小孩子不知道“郊”字的古义,因为幼稚;涡阳某先生不知道“郊”字的古义,因为无知。可是,为什么有的专家学者也不知道呢?

七问:涡阳天静宫是明成祖“敕封为天静宫”的吗?

曾先生在向我们讲述明成祖朱棣将福安镇老子祠敕封为天静宫的“历史”了:“明洪武三年(1370),为扫除太子朱标继承皇位的障碍,在马皇后的策划下,朱元璋将九位皇子、一位皇孙分封到各地方做藩王,其中四皇子朱棣被封为燕王,令其带领三千人马离开京城,扫荡北元残余。朱棣带领这支队伍离开京城后,来到涡阳屯田养兵。当地的老子庙被朱棣当作大营所在,人称‘正殿’,此地至今仍称正殿村。燕王朱棣在此养兵十年,实力大增,于洪武十三年进驻北京,雄居一方。洪武十五年,太子朱标病死后,皇孙朱允炆继为皇储,并于洪武三十一年(1398)继位。朱棣以建文帝削藩为借口,发动‘靖难之役’,历时三年,夺下皇位。”

先说朱元璋封藩的问题,有两点讲错了:一、明朝建都南京,远离塞北,北元势力时常出没塞下,威胁着明朝的统治。分封藩王,待诸王长大后就藩,以达到“外卫边陲,内资夹辅”的目的。这里说成是“为扫除太子朱标继承皇位的障碍”,朱标是嫡长子,继承皇位天经地义,有什么障碍?二、又说“在马皇后的策划下”,纯属无稽之谈。马皇后是历史上少有的好皇后,朱元璋把她比作唐长孙皇后。《明史·太祖孝慈高皇后传》记载:“一日,问帝:‘今天下民安乎?’帝曰:‘此非尔所宜问也。’后曰:‘陛下天下父,妾辱天下母,子之安否,何可不问。’”马皇后怎么可能策划分封藩王的事呢?再说燕王朱棣北征事,时间、地点、规模全部讲错了。洪武三年(1370年),朱棣(1360—1424)被封为燕王,那时是11岁的孩子,生活上还需要大人照顾呢。说什么他“带领三千人马”、“来到涡阳屯田养兵”,这可信吗?事实是:过了10年,洪武十三年三月壬寅,朱棣就藩到北平。又过了10年,洪武二十三年春正月丁卯,晋王棡、燕王棣帅师征元丞相咬住、太尉乃儿不花。朱棣做皇帝后五次北征,第一次是在永乐八年(1410年),亲率五十万大军北征鞑靼。“带领三千人马”,简直是儿戏。还有“洪武十五年,太子朱标病死后”,“十五年”系“二十五年”之误。“朱棣以建文帝削藩为借口,发动‘靖难之役’”,这个话也说错了。朱棣起兵因削藩引起,以“靖难”为名,哪里是“以削藩为借口”呢?看看这段话,有几句真话呢?

曾先生接着说道:“永乐皇帝登基以后,为了使篡夺帝位的事件合法化,给自己披上‘天命所归’的外衣,大力推崇道教,敬拜老子和北方战神真武。同时制造舆论,将老子诞生地转移到120里外的涡阳老子庙。涡阳现有东太清宫存焉,已为小庙。于永乐元年(1403),敕封为天静宫。再过了58年后,明英宗天顺五年(1461),李贤等人奉敕编修《大明一统志》将天静宫定为老子诞生地。”

“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曾先生是深谙老子之道的。他终于承认《大明一统志》将天静宫定为老子诞生地了,但是笔锋一转,说是明成祖从安溜镇“将老子诞生地转移到120里外的涡阳老子庙”的。归根结底,老子诞生地还是在安溜镇。无奈,谯城区安溜镇没有太清宫,“转移说”自然也是虚妄的了。至于说涡阳天静宫得到明成祖敕封,涡阳感到无上荣耀。可是曾先生为什么不注明出处呢?

八问:唐、宋、明、清地理总志记载的老子故里在哪里?

老子故里在哪里,让我们看看唐以来地理总志的记载吧:

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卷七:亳州,谯郡。望。管县八:“鹿邑县,上。东至州一百一十七里。本汉(蕲)[郸]县地,春秋时鸣鹿邑,属陈国,《左传》‘智武子以诸侯之师侵陈,至于鸣鹿’,是也。晋属陈郡,后魏属陈留郡。隋开皇三年改属亳州为鹿邑县。真源县,望,东至州五十九里。本楚之苦县,春秋时属陈,后为楚所并。汉属淮阳国。后汉苦县属陈国,晋属梁郡,成帝更名谷阳。高齐省入武平县。隋开皇六年,复置谷阳县,理苦城,属亳州。乾封元年,高宗幸濑乡,以玄元皇帝生于此县,遂改为真源县。玄元皇帝祠,县东十四里。祠院中有九井,隋季井皆竭,自武德以来,清泉沁涌。或云:汲一井而八井水皆动。李母祠,在县东十四里。乾封元年,册号先天太后。今谓之洞霄宫。”⒃

宋乐史《太平寰宇记》卷十二:亳州,谯郡。元领县八,今七。“谯县:太清宫。玄元旧宅。今有桧树、鹿迹存焉。”“鹿邑县,西一百十七里。旧二十二乡,今七乡。汉郸县之地,属沛郡。后汉于今县东北十五里置武平县。隋开皇三年废郡,县属亳州;十八年改为鹿邑县,取故鹿邑城为名。城在县西十三里,春秋时鸣鹿地也。”“真源县,西南五十九里。旧十八乡,今八乡。即楚之苦县地,《史记》谓老子苦县人也。汉为县,属淮阳国。晋咸康三年更名谷阳,盖谷水之阳,因以为名。隋初改为仙源,以老子所生之地为名。唐麟德三年高宗幸濑乡,改谷阳为真源县,以隶亳焉。老子祠。崔元山《濑乡记》:老子祠,平生时教化学堂故基也。汉桓帝命边韶为文云:‘老子,伏羲时为郁华子,祝融时为广成子,黄帝时为大成子,颛顼时为赤精子,帝喾时为录回子,尧时为务成子,皆有像。’李母祠。《濑乡记》:‘李母祠在老子祠北三里。祠门内右有圣母碑,东院内有九井。’《述征记》:‘庙内九井,或云汲一井,而八井动。’《舆地志》:‘老子祠,即老子所生旧宅。……’唐乾封元年册李母为先天太后,因改祠为洞霄宫。太清宫。玄元旧宅。今有桧树、鹿迹存焉。宫前有阙,各高一丈七尺。魏黄初三年文帝所立,其阙有铭,是钟繇书,皆破阙,唯四字存焉。李母坟,在县东十三里。《水经注》云:‘老子宫前有李母坟,东有碑,汉桓帝永兴元年谯县令长沙王阜所建。”⒄

明李贤等纂《大明一统志》卷七,凤阳府:天静宫,在亳县东一百二十里,老子所生之地,后人建宫以尊奉之。至顺三年重建,张起岩撰碑。老子祠,在亳县,老子所生之地,后人为立祠。汉桓帝尝命边韶为文。⒅《大明一统志》卷二十六,河南府:九龙井,在鹿邑县东皋乡,世传老子诞生之处。东侧又有东西炼井二井。苦县城,在鹿邑县东七十里,即楚之苦县,晋更名谷阳,隋改仙源,唐曰真源,隶亳州,宋兼入鹿邑。⒆

《大清一统志·颍州府》:天静宫,在亳州东一百二十里福安镇,汉延熹七年建。相传老子生于此。宋天禧二年盛度撰天静宫碑。太清宫,在亳州西四十五里。《通志》老子所生之地。旧名紫微宫。唐天宝二年改。⒇

以上是四部地理总志有关老子生地的如实抄录。涡阳与鹿邑两说并存。于是两地各执一词,都引用有利于自己的材料而否定对方。“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只凭这些材料,专家学者也难分辨孰是孰非。如果结合《水经注》卷二十三的记载来看,问题就清楚了:鹿邑太清宫在涡河南岸,涡阳太清宫在涡河北岸,符合《水经注》记载的,只有涡阳是真。

曾先生能从中找到一条安溜镇“太清宫”的记载吗?

九问:谯城区安溜镇的“亳州太清宫”在哪里?

曾先生所精心查考出来的谯城区安溜镇“亳州太清宫”,一找不出一条可靠记载,二看不到地面一片残砖断瓦,他只能失落地望着“这一带已是一片林地、农田和村舍”而哀叹。地面上毫无踪迹,只好求诸地下了,他信心满满地告诉你:喏,就在那里:“宋代地层往往要深达七八米以上”!怕你不信,他又补充说,是“在这一带做过考古作业的朋友介绍”的。如果有关方面真信了他的话去发掘,其结果只能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曾先生做学问尚有两点欠缺:第一点,缺乏严肃认真的科学态度。他的这篇文章要害有四:一是惠济河不是谷水,二是所引《太平寰宇记》“老子祠”不在安溜镇,三是引述历朝历代记载均为盗用“亳州太清宫”之名,四是没有一条《亳州志》的记载。因此,“老子故里谯城区安溜镇说”是不能成立的。第二点,缺乏扎实的语文功底。语句多有不通,有90多个错字。再举一例,大家知道,北周诗人庾信有《至老子庙应诏诗》,曾先生却说:“郦道元《水经注》无载,而同时代的北魏诗人庾信《致老子庙应诏》诗”。一句话就有四个错儿:朝代错了,姓氏错了,诗的题目错了,郦道元(约470—527)与庾信(513—581)也不是同时代人。曾先生写出这样错误百出的文章,将何以面对天下广大读者?

“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白居易《放言五首》之一)假的就是假的,荷露岂能混珠。涡阳人民将排除一切干扰,加快建设老子文化名城的步伐,与鹿邑搁置争议,携起手来,共同推进老子文化建设,弘扬祖国优秀传统文化,在十八大精神指引下,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作出应有的贡献。

“老子故里谯城区安溜镇说”,可以休矣!

注释:

①《庄子·天运》,见唐成玄英《庄子注疏》,中华书局,2011年,第279页。

②《庄子·寓言》,见唐成玄英《庄子注疏》,中华书局,2011年,第502页。

③见清顾炎武《日知录》卷二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1541页。

④见《道家金石略》,文物出版社,1988年,第846页。

⑤曹操《让县自明本志令》,见清卢弼《三国志集解》,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139页。

⑥见清顾炎武《肇域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第26页。

⑦见《宋史·列传第四·宗室二》,中华书局,1997年,第8704页。

⑧见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中华书局,2004年,第1872页。

⑨见《括地志辑校》卷三,中华书局,1980年,第136页。

⑩见清王敛福纂修《颍州府志》,黄山书社,2006年,第129页。

⑾见赵贞信《封氏闻见记校注》,中华书局,2005年,第2页。

⑿《道士女冠在僧尼之上诏》,见《唐大诏令集》,中华书局,2008年,第587页。

⒀《改元弘道诏》,见《唐大诏令集》,中华书局,2008年,第15页。

⒁见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中华书局,2004年,第2040页。

⒂见宋王辟之《渑水燕谈录》,中华书局,1997年,第98页。

⒃见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卷七,中华书局,1983年,第186-188页。

⒄见宋乐史《太平寰宇记》卷十二,中华书局,2007年,第231-237页。

⒅见明李贤等撰《大明一统志》卷七,三秦出版社,1990年,第133页。

⒆见明李贤等撰《大明一统志》卷二十六,三秦出版社,1990年,第440—445页。

⒇见《大清一统志·颍州府》,中华书局,1986年,第565页。

附件一

病句十二例

曾先生文中的病句,我在《九问》中已指出的,不再重复,这里再举出十二例:

一、《史记·老子韩非列传》中老子“字摐”吗?

曾先生说:“司马迁在《史记·老子韩非列传》中,将老子诞生地缩小到乡和里的较小范围之内:‘老子者,楚苦(hù)县厉乡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字摐(chuāng,大耳垂),周守藏室之史也。’”(53页)

这就奇了,凡稍涉猎文史,读过司马迁《老子传》的,众莫不知老子“字聃”,怎么“字摐”了呢?《史记·正义》注:“耼,耳漫无轮也。《神仙传》云:‘外字曰耼。’按:字,号也。疑老子耳漫无轮。故世号曰耼。”《说文》:“耼,耳曼也。”段注:“曼者,引也。耳曼者,耳如引之而大也。”“耼”是“聃”的古体。耳长大。曾先生加括号注曰“大而垂”,怕是“大耳垂”之误吧?看见“摐”字,我即想起高适《燕歌行》的诗句:“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旗逶迤碣石间”。“ 摐”义为撞击。可这“聃”字怎么会错成“摐”字了呢?

又:“苦县”的“苦”注音为hù,这是错的。“苦”用作地名,读gǔ,见《辞海》第六版。

二、东汉边韶是“丞相”吗?

曾先生说:“于时苦县属陈国,著名文士丞相边韶,奉命‘典国之礼’,作《老子铭》。”(54页)

边韶何许人也?看看文献记载吧:《后汉书·边韶传》:“边韶字孝先,陈留浚仪人也。……桓帝时,为临颍侯相,征拜太中大夫,著作东观。再迁北的太守,入拜尚书令。后为陈相,卒官。”边韶《老子铭》:“于是陈相边韶,典国之礼,材薄思浅,不能测度至人,辨是与非。”边韶作《老子铭》时是“陈相”,怎么能说他是“丞相”呢?一字之差,意思迥别。作者为文,能不慎重吗?

三、《水经注》记载了“1300多年前”老子庙的情形吗?

曾先生说:“《水经注》卷二十三接着记载了1300多年前老子庙的情形。”(54页)

郦道元(约470—527)是北魏地理学家、散文家。字善长。范阳涿县(今河北涿州)人。他的《水经注》是一部有文学价值的地理巨著。郦道元的《水经注》记载的应是1500年前老子庙的情形。1300年前是唐武则天时代,晚了200年呢。

四、“清季亳州西部划归鹿邑管辖”吗?(55页)

曾先生说:“清季亳州西部划归鹿邑管辖。”(55页)

此说法毫无根据。我在《九问》中引《明史·地理二》已经说明,唐、宋、元三代鹿邑均属亳州。至明洪武中,他的家乡凤阳府立为中都,管辖范围扩大,亳州从元归德府改属南直凤阳府。鹿邑则脱离亳州仍属归德府。亳州距离鹿邑只有60里,哪有“清季亳州西部划归鹿邑管辖”这回事呢?

五、当怎样理解“谷水分流”?(56页)

曾先生说:“据《太平寰宇记》载,濑水于苦县界相县故城西南五里处,‘谷水分流’,一者流入灵溪池,一者向东入涡水。”

看看原文吧:《太平寰宇记》卷之十二:“濑水,在其(真源)东南十二里。于苦县界相县西南五里谷水分流,入灵溪池,东入涡水。相县在濑水东是也。”这里要作点语法分析,第二句包括三个分句,主语承上句省,句句都是“濑水”,“濑水”是这段话的主体。“谷水分流”是说濑水是谷水支流,从谷水分流出来,注入灵溪池,东入涡水。而曾先生却误解为“谷水”与“濑水”在这里分流,一条入灵溪池,一条入涡水。既然如此,请问:哪条流入灵溪池,哪条流入涡水呢?

六、对僧勔《难道论》等两段话,有哪三点错解?

曾先生说:“北周武帝时释僧勔著《难道论》,曰:

黄初三年,下敕云:告豫州刺史,老聃贤人,未宜先孔子。不知鲁郡为孔子立庙成未。汉桓帝不师圣法,正以嬖臣而事老子,欲以求福,良足笑也。此祠之兴由桓帝,武皇帝以老子贤人,不毁其屋。朕亦以此亭当路,行来者辄往瞻视,而楼屋倾颓,傥能压人,故令修整。昨过视之,殊整顿。(明梅鼎祚编《释文纪》卷三十七)

《太平寰宇记》卷十二云:

太清宫:元元旧宅。今有桧树迹存焉,宫前有阙,各高一丈七尺,魏黄初三年文帝所立,其阙有铭,是锺繇书,皆破缺,惟四字存焉。

又综合上引《水经注》所载,可以概括地讲,汉魏时期,桓帝遣使祠老子,曹操因循其政。曹丕称帝以后,虽然贬抑老子为贤人,位在孔子之下,却下令仿老子祠在山东修建孔子庙,于黄初三年(222)又饬令修整苦县老子祠,在祠前增立石阙一对,由钟繇勒铭为记。同年,魏文帝亲幸老子祠。”(57页)

如此解说,匪夷所思。其错有三:1、原文:“不知鲁郡为孔子立庙成未。”意思是:不知道鲁郡为孔子立庙完成了没有?却解作:“却下令仿老子祠在山东修建孔子庙。”荒谬至极,从原文中哪里能找出这个意思来?2、原文:“此祠之兴由桓帝,武皇帝以老子贤人,不毁其屋。”却解作:“桓帝遣使祠老子,曹操因循其政。”桓帝尊老,曹操仅“以老子贤人”,已经降格了,能说“因循其政”吗?3、原文:“其阙有铭,是锺繇书。”却解作:“在祠前增立石阙一对,由钟繇勒铭为记。”钟繇(151-230)是三国魏书法家,与晋王羲之并称“钟王”。“钟繇书”,是钟繇“书写”,不是“勒铭为记”。举个例子:《太平寰宇记》卷三十二:“大飨碑。在魏文庙前。昔文帝延康元年幸谯,父老立碑于故宅,题曰‘大飨之碑’。钟繇篆额,曹子建文,梁鹄书,时人称为三绝。”钟繇写碑额,曹子建作文,梁鹄书写。原来,曾先生不知“书”啊!

七、什么是“开府仪同三司”?

曾先生说:“隋高祖杨坚诏令上开府仪同三司(不是司空、司马、司徒的三司却视为同级的文官,为文官中的最高级别)及亳州刺史元胄。”(57页)

“开府仪同三司”是中国古代职官名。见《中国历代职官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注:“开府仪同三司:官名。开府意为建公府,自选僚属。仪同三司意为非三公官而得享受三公的待遇。三公(司徒、司马、司空)官名都有‘司’字,故称三司。东汉延平元年(106),邓骘加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官名‘仪同三司’始此。(下略)”

曾先生的解释有两个问题:1、对“开府仪同三司”加以肢解,没有作完整的解释。2、说“三司”都是“文官”。《白虎通·封公侯篇》:“司马主兵,司徒主人,司空主地,王者受命为天地人之职,故分职以置三公。”“司马主兵”,是“文官”吗?

八、“创造祠堂”,“指修筑供奉李氏列祖列宗的宗庙”吗?

曾先生说:“《旧唐书》卷五高宗下云:二月己未,次亳州,幸老君庙,追号曰‘太上玄元皇帝’,创造祠堂,其庙置令丞各一员,改谷阳县为真源县,县内宗姓特给复(免除税赋)一年。

这里所谓的‘创造祠堂’,当指修筑供奉李氏列祖列宗的宗庙。”(58页)

“祠堂”能解作“宗庙”吗?提起“庙”字,我们就会想起佛寺、道观来,其实“庙”最初是指供祭祀祖宗的屋舍。如《诗经·大雅·思齐》:“雝雝在宫,肃肃在庙。”“宗庙”是古代帝王、诸侯或大夫祭祀祖宗的处所。《中庸》:“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祠堂”是祭祀祖宗或先贤的庙堂。司马光《文潞公家庙碑》:“先王之制,自天子至于官师皆有庙……[秦]尊君卑臣,于是天子之外,无敢营宗庙者。汉世公卿贵人多建祠堂于墓所。”后世宗族宗祠亦通称祠堂。可见,秦以后“宗庙”与“祠堂”有严格的等级区分。曾先生将“祠堂”与“宗庙”混为一谈,唐高宗能在亳州太清宫建“宗庙”吗?

九、“明皇曾躬谒玄元庙即亳州太清宫”吗?

曾先生说:“据金章宗时亳州学正胡筠撰《续修太清宫记》碑,开元十三年(725)明皇曾躬谒玄元庙即亳州太清宫,御制《道德经疏》,使人勒石刻碑。又据旧新《唐书》,唐玄宗开元二十九年(731),亲享玄元皇帝于老子新庙。”(58页)

唐明皇曾躬谒亳州太清宫吗?

先看文献记载:1、胡筠《续修太清宫记》:“至明皇时,躬诣玄元庙,册玄元皇帝为大圣祖,改庙为太清宫,先天大圣后庙为洞霄宫。至开元二十三年正月八日,老子示现于太清宫,紫气红雾中,穆穆若有白鹤彩云来朝庙廷。二月癸酉,上尊号为大圣祖高上大道金阙天皇大帝,明皇手书玄元所著五千文,仍自为注释,颁于祖庙,刻石至今存焉。”(见《道家金石略》第1047页)2、《旧唐书·玄宗纪》:“开元二十九年春正月丁丑,制两京、诸州各置玄元皇帝庙并崇玄学,置生徒,令习《老子》、《庄子》、《列子》、《文子》,每年准明经例考试。”“天宝元年正月甲寅,陈王府参军田同秀上言:‘玄元皇帝降见于丹凤门之通衢,告赐灵符在尹喜之故宅。’上遣使就函谷故关尹喜台西发得之,乃置玄元庙于大宁坊。……二月辛卯,亲享玄元皇帝于新庙。”3、《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五·唐纪三十一·玄宗天宝元年》:“二月,辛卯,上享玄元皇帝于新庙。(时置玄元庙于大宁坊西南角。)”

核对原文,《续修太清宫记》说:“至明皇,躬诣玄元庙”;《旧唐书·玄宗纪》说:“天宝元年二月辛卯,亲享玄元皇帝于新庙。”而且注明“玄元庙”在长安“大宁坊”。可是曾先生大笔一挥,改写了历史:唐明皇从长安大宁坊的玄元庙走到亳州太清宫来了。原文俱在,曾先生为什么看不懂呢?

十、亳州太清宫枯桧再度开花是在“唐高宗”时吗?

曾先生说:“此古桧曾在唐高宗时老树再度开花,明皇逃蜀时枯死,明皇返京后重生。”(58页)

枯桧再度开花是在什么时候呢?

看有关记载:《旧五代史·唐书·庄宗纪》:“案《五代会要》云:唐高祖神尧皇帝武德二年,枯桧重华,至安禄山僭号萎瘁。玄宗自蜀归京,枝叶复盛。至是再生一枝,长二尺余。盖一时夸诩之言也。”又《太平寰宇记》卷之十二:“枯柏。裴松之《述征记》云:老子宫前有松柏双株,左阶之柏久枯,隋大业十三年忽从根生一枝,耸干一丈三尺,枝叶青翠。唐武德二年更生一丛,直上五尺,横枝两层,枝叶相覆,异于常树。”

以上记载,都说枯桧重华是在唐高祖时,到了曾先生笔下,怎么就变成“唐高宗”了呢?

十一、“亳州太清宫住持道人,每元受令旨”,这样断句对吗?

曾先生说:“《太清宫圣旨碑》载元世祖忽必烈中统二年(1261)圣旨:

据张真人奏告,亳州太清宫住持道人,每元受令旨,使臣车马宫内不得安下(留宿),所有栽种树木,诸人毋得采琢,与皇家告天祝寿”。(59页)

上引资料见《道家金石略》第542页。错字有7处:碑名为《亳州太清宫圣旨碑》,脱“亳州”二字,“车马”当作“军马”,“宫内”当作“宫观内”,“留宿”二字妄加,“毋得”当作“不得”,“采琢”当作“采斫”, “与皇家”当作“专与皇家”。不辨鲁鱼亥豕,粗心乃尔!

下面说说标点问题,曾先生文中有多处当断句而不知断句,不当断句却断句。这里即是一例:“亳州太清宫住持道人,每元受令旨”。“每”字应从上,标点为:“亳州太清宫住持道人每,元受令旨”。为什么呢?“每”,宋元时口语,用同“们”。“住持道人每”就是“住持道人们”。读过元杂剧关汉卿《窦娥冤》的,不会忘记这句话:“这都是官吏每无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难言。”“官吏每”就是“官吏们”。不懂词义,不明句法,怎么能正确标点呢?

十二、亳州城内老子祠在哪里?

曾先生说:“光绪二十年(1894)刊行的《亳州志·营建志》就记载:‘万历中知州马呈鼎创修著经堂,石刻《道德经》,建春登台。’”(61页)

谁能知道他此处写的是老子祠呢?

清王敛福纂辑《颍州府志·建置志》有相同记载:“亳州:老子祠,城内东北隅。明万历间,知州马成鼎建著经堂,石刻《道德经》,又建春登台于其左。”

引文自然可以节引,“老子祠”是这段文字的首脑,可以略去吗?“马呈鼎”名字写错了,“创修”属生造词语。这是《亳州志》中老子祠的唯一珍贵记载,被曾先生一笔抹杀了。

曾先生的文章一篇中居然有这么多硬伤,祸枣灾梨,不怕贻笑大方。

附件二

曾传辉《老子诞生地历史定位、沿革及其认可漂移之考述》勘误表

说明

53

2

至梁而遇老聃

至于梁而遇老子

见《庄子·天运》

53

倒3

苦(hù)县

苦(gǔ)县

见《辞海》第六版

53

倒3

字摐(chuāng,大而垂)

字聃(dān大耳垂)

见《史记·老子传》

54

1

里藉

里籍

54

3

丞相边韶

陈相边韶

54

8

战乱频繁

战乱频仍

54

11

但当时并无祠寺等建筑存在,故称虚荒。

“虚”是人口减少,“荒”是土地荒芜。与“祠寺等建筑”无关。

54

16

曲仁里地名已经失传

“曲仁里”,《史记》中有记载,地名怎会失传?

54

22

广城乡

广乡城

见《水经注》卷二十三

54

24

涡水又南,东屈

涡水又东南屈

54

27

郦氏考查

郦氏考察

54

30

《水经注》记载了1300多年前老子庙的情形

“1300”改“1500”

54

33

庙前一碑

庙前有一碑

54

35

涡水又曲,东迳相县故城南

涡水又屈东迳相县故城南

55

4

谷水又东经柘城县故城东

谷水又东迳柘县故城东

55

9

谷水于苦县界相县故城西南五里分流

于苦县界相县故城西南五里谷水分流

见《太平寰宇记》卷三十二

55

12

汳(bàn)

汳(Biàn)

55

13-

17

惠济河,即汳水也。自中牟县西十里铺,出贾鲁河,迳祥符、陈留、杞,入归德府、睢州、石(柘)城,至江南亳州,下达于淮。乾隆六年,上命查勘河道,开浚两岸,赐名惠济。二十三年,复挑浚深通,永资利赖。按河道旧在中牟县十五里堡,二十六年,因黄水漫溢,淤成平陆。二十七年,于西十里铺改建滚水坝。二十九年,因坝底高出水面,河身淤塞,不能分泄贾鲁河之水,改建石闸。(《大清一统志》卷一百四十九)

惠济河,即汳水也。自中牟县西十里铺,出贾鲁河,经祥符、陈留、杞,入归德府睢州柘城,至安徽亳州,下达于淮。本朝乾隆六年,开浚两岸,赐名惠济。二十二年、三十七年、嘉庆十八年,复加挑浚。按河道旧在中牟县十五里堡,乾隆二十六年,因黄水漫溢,淤成平陆。二十七年,于西十里铺,改建滚水坝。二十九年,因坝底高出水面,河身淤塞,不能分泄贾鲁河之水,改建石闸。(《大清一统志》卷一百八十六)

见《大清一统志·开封府·山川》第9165页

55

24

蔡(古音sà)河

蔡(古音沙)河

(1)《辞海》:“蔡河:亦作‘蔡水’。即古沙水。‘沙’本音‘蔡’。魏、晋、北朝后遂通作‘蔡’。”(2)《说文》:“沙:楚东有沙水。”段注:“此别一义也。《水经注·渠水篇》曰:渠水,又东南流经开封县,睢涣二水出焉。右则新沟注之,即沙水也。音蔡,许慎正作沙音。言楚东南有沙水,谓此水也。”

55

28

袪水之患

祛水之患

袪:袖口;祛:除去。

55

30

均可称按其源头的大河相称

前“称”衍。

55

倒6

桃河

洮河

56

9

元元旧宅

玄元旧宅

元元:百姓;庶民。

56

10

桧树迹

桧树、鹿迹

56

11

《注水经》(当为《水经注》)

《水经注》

《太平寰宇记》卷十二不错

56

12

濑水在县(指苦县旧城)

濑水在县(指真源县)

56

13

各水分流

谷水分流

56

14

在元元宫北

在玄元宫北

56

19

而同时代的北魏诗人庾信《致老子庙应诏》诗

北周诗人庾信《至老子庙应诏诗》

56

20

古之楚国之苦县

古之楚国之分苦县

见唐杜光庭《道德经广圣义》卷之二

56

25

踏勘

踏勘

56

30

“各水分流”,一者流入灵溪池,一者向东入涡水

“谷水分流”,流入灵溪池,向东入涡水

56

倒9

涡水又东,迳谯县故城北

涡水又东迳谯县故城北

56

倒5

有很多相互吻合的地方面

有很多相互吻合的地方

56

倒2

东径苦县故城中

东迳苦县故城中

56

倒2

涡水又南,东屈

涡水又东南屈

57

1

水泛则四周隍,堑耗则孤津独逝

水泛则四周隍壍,耗则孤津独逝

标点误

57

14

天宝七年(746)敕名为“太清宫”

天宝二年九月敕名为“太清宫”

见《旧唐书·玄宗纪》。见58页20行,前后自相矛盾。

57

15

亳州太清宫被刘福通拔去

“拔”改“拆”

57

倒14

大清宫:元元旧宅。

太清宫:玄元旧宅。

57

倒14

桧树迹

桧树、鹿迹

57

倒10

黄初三年(222)又饬令

“饬令”改“敕令”

57

倒6

《老子碑》

《老氏碑》

57

4

及亳州刺史

亳州刺史

58

1

皇上往因,历试总斯蕃部

皇上往因历试,总斯蕃部

标点误

58

7

因奉皇室自奉为老子李耳之宗裔

前“奉”衍

58

9

玄学

崇玄学

《新唐书·选举志上》:“开元二十九年,始置崇玄学。……亦曰道举。”

58

9

读书人能够以道经取仕

读书人能够以道举而仕

取士:选取士人。有“取士”,无“取仕”。仕:做官。如:学而优则仕。“以道经取仕”是不通的。

58

14

开元十三年(725)明皇曾躬谒玄元庙即亳州太清宫

时在天宝元年。玄元庙在长安大宁坊,不是亳州太清宫。

58

17

《真经》

真经

58

23

《道教灵验记·亳州太清宫》

《道教灵验记·亳州太清宫验》

见《道藏》10-804

58

24

自汉桓帝

自汉宣汉桓

58

24

另授规模

别授规模

58

25

列传于老君左右

列侍于老君左右

58

25

古桧千余棵

古桧千余树

58

26

镇宫

镇卫宫所

58

30

圣祖殿前古桧萎瘁已久

圣祖玄元皇帝殿前枯桧

见《旧五代史·庄宗纪》422页

58

31

古桧曾在唐高宗时

枯桧曾在唐高祖时

58

倒5

加号太上老君“混元上德皇帝”

加号“太上老君混元上德皇帝”

58

倒4

仙李耳诞生

指仙李而诞生

58

倒2

《朝谒太清宫颂并序》

《御制老君赞并序》

61页6行作《御制老君赞并序》。

58

倒1

因降圣之名区

固降圣之名区

58

倒1

成集真之靖馆

诚集真之净馆

59

1

景亳州之郊

景亳之郊

59

1

灵区

灵墟

59

1

九井

九去阝

59

11

王鄂

王鹗

见《道家金石略》847页

59

12

九龙井仅存耳

九龙井仅得存耳

59

15

东华、元始列于左右

东华、文始列于左右

59

16

坛贲谯国

增贲谯国

59

19

《太清宫圣旨碑》

《亳州太清宫圣旨碑》

见《道家金石略》542页

59

20

住持道人,每元受令旨

住持道人每,元受令旨

每:宋元时口语,用同“们”。

59

20

车马

军马

59

20

宫内

宫观内

59

20

不得安下(留宿)

不得安下

59

21

毋得

不得

59

21

采琢

采斫

59

倒4

雄居一方

雄踞一方

59

倒4

洪武十五年,太子朱标病死

“十五”系“二十五”之误

59

倒3

朱棣以建文帝削藩为借口

“借口”用词不当。

60

7

加持

生造词语。

60

11

明成化十二年(1475)

“1475”当作“1476”

60

16

《太平寰宇记》卷十八

“卷十八”当作“卷十二”

60

18

《地史记》

《史记》

60

21

戴初元年

载初元年

60

23

春秋时的鸣鹿邑

“的”字衍

60

倒5

河南提学传使刘昌

“传”系“副”之误

60

倒4

旁墙

傍墙

60

倒3

重天

重关

60

倒3

深夜

夜深

61

2

正置刘福通……百年祭

“置”系“值”之误

61

5

实存与恭馆

实存于恭馆

61

6

《御制老君像赞并序》

“像”字衍

61

7

因降生之名区

固降圣之名区

61

7

成集真之靖馆

诚集真之净馆

61

7

疆土相望

疆理相望

61

7

景亳州之郊

景亳之郊

61

8

峙灵区于九井

峙灵墟于九去阝

61

9

比邻相望

比邻相望

61

19

马呈鼎

马成鼎

作者:杨光,安徽省涡阳一中高级教师,涡阳县老子研究会顾问,亳州市三曹文化研究会名誉会长,《中华辞赋》社会员。代表作《老子生地考辨》《天静宫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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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道勤而行
闻道勤而行
2年前 (2022-10-23)

严重失察,古鹿邑位于今鹿邑县试量镇李金兰行政村鹿邑城村,宋时与真源县(今鹿邑)并存,元朝至元二年(1265年),鹿邑、卫真(前身真源县)两县合并为新的鹿邑县,这也是造成今天困惑老子故里在哪的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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